"老张啊，你这牙口不行，连红烧肉都嚼不动，日子过得有啥滋味？"去年中秋家宴上，二舅夹了块软糯的东坡肉到我碗里，我盯着那块颤巍巍的肉，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。60岁本该是含饴弄孙的年纪，可我这口牙却成了全家人的心病——上排牙掉得只剩三颗摇摇欲坠的残根，下排牙全军覆没，说话漏风像漏了气的风箱，吃饭更得把饭菜泡成糊糊才能咽下去。
2015年春天，我咬核桃时崩掉了一颗后槽牙。当时想着"反正不疼，等有空再修"，这一等就是十年。头两年还能用另一侧牙齿凑合，可随着牙槽骨像融化的冰山般萎缩，剩下的牙齿开始集体"罢工"：2018年掉了两颗门牙，2020年左下磨牙跟着下岗，到去年连然后三颗"老战友"都开始松动。
"爸，您这口假牙戴着总掉，要不试试种牙？"女儿在视频里举着手机，屏幕那头的小孙子正啃着苹果，汁水顺着下巴流。我摸着嘴里晃动的假牙基托，突然想起上个月在菜市场摔的那一跤——假牙飞出去，周围人哄笑的场景像根刺扎在心里。
今年三月初，老伴硬拽着我去常德好大夫口腔做检查。推开诊所大门的瞬间，我愣住了：这哪是医院？分明是咖啡馆！原木色诊台飘着现磨咖啡香，护士小姐姐捧着热茶过来时，我注意到她胸牌上写着"种植专科护士"。
"张叔，您这牙槽骨条件比同龄人好，适合做All-on-4全口种植。"廖崇元院长调出我的CT片，三维影像里，我的下颌骨像被虫蛀过的树干，但上颌骨还留着几处"高地"。"就像在沙地上打桩，我们用4颗种植体当'地基'，就能撑起整排牙桥。"他边说边在模型上演示，金属支架"咔嗒"扣进牙槽骨的瞬间，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搭积木的快乐。
回家路上，老伴直戳我胳膊："刚才廖院长说能当天种当天吃，你信不信？"我摸着兜里那张"种植牙风险告知书"，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人眼晕，但"即刻负重"四个字像团火，烧得我心头直痒。
3月15日清晨，我躺在种植室的牙椅上，看着无影灯在头顶亮起。护士给我套上蓝色手术帽时，我攥紧了老伴的手。"别怕，局麻后就像被蚊子叮。"廖院长的话让我放松下来。消毒水的气味里混进一丝柠檬香，原来是护士在我手背上涂了舒缓凝胶。
"头一颗种植体植入。"随着机器提示音响起，我能感觉到钻头在牙槽骨里"滋滋"作响，但奇怪的是并不疼，就像有人用指甲轻轻按牙龈。廖院长边操作边解说："我们在上颌窦侧壁开了个小窗，把种植体斜着打进去，这样能避开神经管。"我数着墙上的挂钟，当第四颗种植体"咔"地落位时，才过去42分钟。
"现在要取模了。"护士捧来一盒硅橡胶，软乎乎的材料裹住牙龈的瞬间，我忽然想起女儿小时候玩橡皮泥的场景。等模型凝固的十分钟里，廖院长拿着牙冠设计图凑过来："张叔，您想要自然色还是白一点的？我建议选NC3色号，和您剩下的真牙更配。"
"张叔，试试您的'新牙'！"当护士把临时牙桥递过来时，我手抖得差点没接住。金属基托贴合牙龈的刹那，一种奇妙的"完整感"涌上来——这是十年来头一次，我感觉上下牙能严丝合缝地咬合。
"先吃口豆腐。"老伴把保温桶里的嫩豆腐舀到我碗里。我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，温热的豆腐滑过舌尖，没有假牙的异物感，更没有基托刮得牙龈生疼。"再尝尝这个。"女儿变戏法似的掏出块软糖，我咬下去的瞬间，糖衣"咔"地碎开，甜味在嘴里炸开——这是十年来头一次，我能真切感受到食物的质地。
"爸，您笑一个！"手机镜头对准我的瞬间，我下意识捂住嘴，又慢慢放下手。镜子里那个露着整齐白牙的老头，让我恍惚间看到了四十年前那个在工厂篮球场上扣篮的年轻后生。
当天晚上，我严格按照医嘱用冲牙器清理牙缝。当水流穿过牙冠与牙龈的微小缝隙时，我注意到基台周围有点发红。"廖院长，这里是不是发炎了？"我举着手机视频问诊，屏幕那头的他放大图片看了半天："张叔，这是正常术后反应，用氯己定漱口水含漱三天就行。"
第二天复查时，护士用探针检查种植体稳定性。"骨结合情况非常好，可以开始吃软面条了。"她边说边递来一碗清汤面。我挑起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，面汤的温热顺着食道流下去，暖得人想掉眼泪。
第三天早上，我站在浴室镜前刷牙。电动牙刷"嗡嗡"震动时，我突然发现种植牙不会像活动假牙那样晃动。老伴靠在门框上笑："现在你嚼花生米都不带怕的？"我吐掉嘴里的泡沫，故意把牙关咬得"咯吱"响："明天咱就去吃剁椒鱼头！"
6月18日，我戴着长久性氧化锆牙冠走进诊所。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牙冠上，折射出柔和的光泽。"张叔，咬合关系更好！"廖院长调整完然后一颗牙，递来一面镜子。镜中人的笑容让我想起女儿婚礼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——当时我因为缺牙不敢大笑，只能抿着嘴勉强扯出嘴角。
现在，我每天清晨会对着镜子检查牙冠，用牙线仔细清理每个缝隙。上周参加老战友聚会，当年因为缺牙不敢啃排骨的老李头，盯着我的牙看了半天："老张，你这口牙比我的真牙还结实！"我咬了口他递来的糖醋排骨，脆骨在齿间"咔嚓"碎裂的瞬间，突然明白：原来六十岁不是人生的下坡路，而是换上"新装备"重新出发的起点。
现在常有老伙计问我种牙疼不疼，我总爱打比方："就像给老房子换地基，过程有点折腾，但住进去才知道多舒坦。"那些躺在牙椅上的四十分钟里，我闻着消毒水的气味，听着器械的嗡鸣，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："人活一世，牙口好才是真福气。"
如果你也像我一样，被缺牙困住了笑容，困住了胃口，困住了生活的滋味，不妨给自己一个机会。毕竟，能痛痛快快嚼肉的日子，才是真真切切活着的日子啊。
后记：上周小孙子来家里玩，举着苹果非要我咬。我张大嘴"咔"地咬下去，果汁溅到他脸上，小家伙咯咯笑着抹脸："爷爷的牙比我的还出色！"窗外的阳光洒在牙冠上，亮得像颗小星星。原来六十岁的春天，也可以这样明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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